意寓坚韧与希望的交响曲

202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在人类经历的至暗时刻，音乐发出震撼人心的回响。80多年前，苏联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曲》（又称“列宁格勒交响曲”）记录下一座城市的顽强抵抗，彰显了全人类共同的抗争精神。

作为20世纪最具代表性的反战交响曲之一，《第七交响曲》不仅记录了一个民族的苦难与坚韧，更以宏大的结构、深刻的情感和鲜明的主题，激发当代社会对战争创伤、和平价值及人类尊严的深刻反思。

自今年2月起，全球多个知名乐团再次奏响《第七交响曲》。美国芝加哥市民交响乐团与湖景交响乐团结合多媒体手段，再现战火纷飞的列宁格勒（今俄罗斯圣彼得堡）。6月，德国莱比锡格万特豪斯乐团与波士顿交响乐团即将带来联合演绎的版本。这部作品跨越国界与媒介，显示出音乐艺术在历史回响中的独特魅力。

时间回到1941年6月22日。战争阴云笼罩苏联大地，纳粹德国发动了代号“巴巴罗萨”的侵略行动。百万人口的列宁格勒被围困，炮火与饥饿撕裂着这座文化名城。这时，意寓坚韧与希望的《第七交响曲》诞生了。

彼时，35岁的德米特里·肖斯塔科维奇正置身前线。他不仅是作曲家，更是修筑防御工事的士兵。后来，他转移至安全地区，积极投身反法西斯斗争文艺宣传。肖斯塔科维奇恪守作曲家的天职，为世界写下这部巨作。

1942年3月5日，《第七交响曲》在古比雪夫首演。此后，作品于莫斯科大剧院演出，并在全国范围内广播和巡演，影响力蔓延到国外。7月，肖斯塔科维奇头戴消防员头盔的形象登上美国《时代》杂志封面。与此同时，《第七交响曲》的最终乐谱被制成缩微胶卷，由当地乐团在英国和美国演出。

1942年8月9日，《第七交响曲》准备在列宁格勒公演，乐团仅剩15名乐手。为了这场盛大的演出，音乐家们听到广播召唤后带着乐器涌向电台排练。前线指挥部特意从作战部队抽调演奏家加入乐队，总谱则由一架运送药品的战机送进列宁格勒。乐团在指挥家伊利亚斯博格的带领下，于围困中奏响乐曲。《第七交响曲》凝聚了民众信心，震撼了整个苏联，并通过无线电波传遍世界，鼓舞了全球为反抗法西斯而战的民众。

《第七交响曲》是肖斯塔科维奇为受难中的祖国创作的史诗。它共4个乐章，各具深刻的音乐意义。

第一乐章采用传统奏鸣曲式结构，以单纯的弦乐旋律和平缓的木管伴奏展现和平安宁的生活图景。随后的“入侵主题”以著名的11小节旋律逐步递增扩展。通过对位与重复音调的运用，渲染出极为悲悯的音效。肖斯塔科维奇说，这一章表达了“母亲的眼泪”——无数年轻的战士丧生，母亲们等来的是一座座墓碑。

第二乐章为谐谑曲风格，节奏的错位和幽暗色调的管乐编配富于讽刺意味，暗示战争对人性尊严的扭曲与破坏。肖斯塔科维奇在这一乐章中精妙运用转调与音色对比，进一步深化了作品的表现力。

第三乐章作为悲歌般的慢乐章，以哀伤的弦乐主旋律和木管独奏为核心，通过细腻的对位写作和丰富的和声色彩，描绘战争造成的深沉痛苦、人们内心的忧伤与挣扎。小提琴独奏的出现更具强烈抒情性与哀悼意味，蕴含肖斯塔科维奇对苦难的沉痛反思。

第四乐章以恢宏的终曲形式表现出英雄主义的光辉。铜管乐的号召性主题与弦乐群的强劲律动形成巨大的情感张力。作曲家运用富于戏剧性的力度变化、复调叠加与管弦乐法的高难度编排技巧，使音乐的抗争性和胜利感达到高潮，凸显音乐在反法西斯斗争中的澎湃力量。

在今天重温《第七交响曲》，不仅缅怀历史，更警示未来。肖斯塔科维奇用音乐告诉我们：尽管人类曾经饱受战争之苦，但自由与和平的理想终将战胜暴力与恐惧。

 

《人民日报》（2025年05月26日 第 17 版）

（责编：张若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