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捞”传统色里的中国故事

北京东五环辅路，一排黄栌绽放着一丛丛云雾般的花朵。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节，人文纪录片《寻色中国》刚开始拍摄试片，在专家指导下，我们方才明白，一直熟视无睹身边的这些小灌木，居然曾经是用于染色的植物。

是的，世界就是这般奇妙。镜头前，永远有未知的领域，等着我们记录和探索。

人的感官系统有看、听、嗅、味、触五感。色彩既是生理的，也是心理的，既有个人偏好，也有社会群体诉求，这些复杂的需求组合起来，便显现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人文地理特征。一个国家或民族感知自然的系统行为，映射着历史和文化基因。

在纪录片《寻色中国》第一季里，我们着力“打捞”的正是属于东方民族“基因中的色彩”。《寻色中国》通过6个主题色系构建叙事框架，每集聚焦一种独特的中国传统色彩，讲述与之有关的故事和技艺。

在中国传统赤、黄、青、白、黑的框架里，我们能看到中国的历史和社会结构，不同阶层、不同群体就像一条纵轴，广博地域上的不同地理环境则形成了横轴，顺着故事铺开了一张色彩地图。这不仅让观众更加了解我们脚下的土地，也能看到社会发展带来的变化。比如，黄色在古代曾是皇家专用色，今天，黄色也是代表土地、耕作和丰收的颜色。

与此同时，我们着重寻找影响世界的中国传统色印记。比如，西汉时期由西域传入的红花，不仅缔造了“红花颜色掩千花”之色，更是随中国服饰文化传到了东亚其他国家。

近一个世纪以来，一些传统色彩日渐式微。在创作上，我们也追踪并记录下即将消失的色彩标本，让观众了解色彩背后的历史。团队多方寻觅，辗转多个地区，最后在云南边境找到两位掌握原始染色工艺的耄耋老人。除了她们，当地已无人知晓用于医学和工业用途的紫胶虫，原来从魏晋时期起一直用作染色。

在拍摄过程中，我们每每被传统色打动。摄影团队以敬仰的心，把色彩呈现到极致：大量采用肩扛的方式拍摄，让画面呈现出身临其境的沉浸感和仪式感。在镜头凝视中，用蒙太奇的影像设计，辅以沉稳不失灵动的音乐，重现了色彩带来的丰富感受：简单的一抹红色，在光影和运动中，会让人联想到锣鼓喧天的喜庆；多巴胺色彩的呈现，让观众感到同频的愉悦心情。

宏大叙事往往埋藏于细微日常，隐于每个平凡不过的日子里。传统色跟随中国人生命的河流，不断向前，每天都在发生新的变化，迸发出持续的生命力。作为创作者，我们也执着于用镜头、用斑斓的色彩，为中国人的生活史留存一份档案。

（作者为人文纪录片《寻色中国》导演）

 

《人民日报》（2025年06月17日 第 12 版）

（责编：张若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