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看电影,是1967年初的一个冬夜。
夜幕刚刚降临,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就急不可待地涌向下伏村。尽管过河的简易木桥不足一米宽,甚至从桥面的缝隙里能看到哗哗流的沁河水,但没有一个人畏缩不前。我就目睹几个小脚老妇在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却坚定不移地挪过桥来。
到了放映场地,银幕前早已无立锥之地,我们几个人只好“转战”银幕后面。虽然图像是颠倒的,观影效果还真差不了多少。
1975年的一个夏日,山后小村刘街要放映轰动一时的彩色电影《闪闪的红星》。下午收工后,我们十几个小伙子不顾满身的疲惫,扒拉了一口饭,就借着月光、顺着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后走,终于在电影开映前赶到村里的打谷场。这个打谷场的面积不大,放映机的胶片规格更小,才8.75毫米;尽管银幕只有一张报纸大小,但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返程途中,月光已然惨淡,路面忽隐忽现,大家全然不顾,一直在热议剧情,满脑子都是红军战士与胡汉三斗争的场面。主人公潘冬子那可爱、机智、勇敢的形象,直到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我都记得;“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也能吼上两嗓子。
那时候,电影很少送下乡,要想多看几场,只能到县城。县城里的电影院有椅子,比在农村大庙、打谷场露天站着看、挤着看、踮着脚看,不知舒服了多少!记得我到县城时,曾掏钱看过两部电影,一部是《平原游击队》,另一部是阿尔巴尼亚的影片。
1976年2月入伍后,我看电影的机会就多了,几乎每个月都能看一场,但要走三四里路,带着小马扎,坐在团部的大操场上。电影正式放映前,还会播放电影组制作的幻灯片。第二年,我调到团机关报道组工作,有机会去团部礼堂看电影了。记得那年母亲来看我,我带她去团部礼堂看电影,片名忘记了,但散场后母亲的一句感慨,我一直记到今天:“dei huai(“如今”的意思)的人真能!你看,幕上的人又能动弹,又能说话。”
改革开放后,中外电影“百花盛开”,让人目不暇接;彩色电影铺天盖地,黑白电影转而成为“怀旧”的代名词,就连宽银幕电影也不再鲜见。
1999年12月初,我随团访问美国,在佛罗里达州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参观时,第一次体验了3D电影。那是一个环幕影院,座椅可360度调整。电影无甚情节,意在展示3D性能:象鼻子伸出来的时候,马上就能碰到你的鼻子,吓得你不由自主地往后躲;恐龙打喷嚏的时候,好像飞沫能直接喷到你脸上似的;一地小老鼠窜出来的时候,顿觉裤腿一阵乱动,以至于惊出一身冷汗;飞流直下的瀑布,水雾飞溅,潮气扑面,仿佛你就站在瀑布下边……我对美国的电影工业,有了真切的感受。
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速度是空前的,没过几年,我国的大中城市也有3D电影了。看电影之前,要戴上特制的眼镜,伴随一阵阵惊呼,不断更新对“身临其境”的认知。
近几年,中国电影题材多样、类型丰富,特效技术的飞速发展,极大增强了视觉冲击力与沉浸感,拓展了表达的无限可能。特别是中国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的横空出世,惊艳全球!据片方透露,这部影片有近两千个特效镜头、一万多个特效元素,凭借超乎寻常的想象力和感人的中国叙事,不仅登顶中国影史票房榜,还冲进全球影史票房榜前五名,创造了全球影史单一市场的票房纪录。
前段时间,我在京西一座电影院欣赏《哪吒之魔童闹海》那激情四射的画面时,突然想起离世二十多年的母亲——如果她老人家坐在我身边,又该有何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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